圖 / 廖紫均提供
二水是臺灣早期開發史上重要的地點,濁水溪的水文變化,讓平埔族居不樂業,再加上漢人大舉進入,造成二水的巴布薩人兩次大型的遷移。以巴布薩人來說,婦女們對於草藥知識的集體記憶,可做為識別其身分的方式,拼湊出巴布薩人現今的樣貌。
二水居濁水溪出山口的北岸,早期歷史可從荷治時期談起
二水位於南彰化,舊稱「二八水」,因位居濁水溪出山口的北岸,此地正是濁水溪與清水溪兩條溪流的匯合處,以倒「八」字形匯聚,故稱為「二八水」。二水在清朝行政區劃分時,莊名定為「二八水莊」,屬東螺東堡;日治初期仍沿用「二八水莊」的名稱,至 1920 年(大正 9 年)街莊改制,才改名為「二水」。追溯二水地區的早期歷史,可從荷治時期談起,這裡原是屬於平埔族巴布薩、洪安雅的活動範圍,生計以狩獵、漁撈為主,土地為部落所共有;當荷蘭逐漸擴大勢力進入臺灣中部之後,除了遇到史上有名的大肚王國,也遇到東螺社。但當時的大肚番王有向荷蘭人納貢,雖說荷人要求東螺眉社要雙倍納貢,但常收不到稅收,因此可見在荷治時期,東螺社為大肚番王外,另一個強大的勢力。
東螺社在埔里籃城另覓新天地,東螺社人現蹤跡
明鄭時期鄭氏政權對於中部平埔的屠殺與剝削,造成平埔的勢力大減。然而引起大規模影響的,還是到了前清時期漢人的遷入。該區漢人大量進入屯墾,與灌溉水源穩定有關,八堡圳引濁水溪灌溉彰化平原,施世榜共花費 10 年整治,建造工作十分艱難,所幸有一位自稱水利專家的林先生教導,但此次的治水卻成為爾後平埔大規模遷村的重要原因之一。前清時期臺灣西部平原的平埔族,多次的進行遷移,嘉慶 9 年由岸裡社主導,從苗栗內山穿越,到噶瑪蘭的五圍尋找新天地,大肚溪以南只有東螺社參與,學者試圖從族群的互動來理解,似乎無法具有說服力,因東螺社不屬於中部的部落聯盟,也不曾參加大甲西社,因此有人提出,公差勞役過多,社民難以從事農耕、無法安居,比較能解釋當時的現象。另一次的平埔族大舉進入埔里,也受到關注,因原本在埔里的原住民,被強迫進入更深的山區定居。而東螺社此次在埔里的籃城另覓新天地,現今到籃城還可見到東螺社人的蹤跡。
從合和村為起始,探詢東螺人的過去
雖說仍有部分族人沒有跟隨遷移,留下來者選擇隱匿身分或是融入漢人的人群,使得現今前往二水進行田調時,僅能就蛛絲馬跡進行推斷與分析。究竟東螺社的範圍有多大,從古契約等材料判斷,二水、田中、田尾、北斗、溪湖、溪州等地都有,而以二水的十五村來看,合和村、源泉村、大園村、倡和村、惠民村等 9 村屬於東螺社域。目前二水的合和村被當地人稱為「番仔村」,當地有說法以為日治初期還有見到番仔回來收番租,只是日後再也沒有見過。究竟什麼是番仔,具有什麼特徵,當地人其實對這個詞彙是陌生的,但筆者被告知,合和村在當地有「番仔村」之稱,尤其環桃山廟四周,曾出現早期平埔人遺留的墓碑,只是無後代認領,再加上桃山廟的後方,被認為在前清時期是原住民的獵場,現今為溝通二水到竹山的要道。因此欲探詢東螺人的過去,可以從合和村為起始。
合和村僅有少數人,自稱東螺社人或是巴布薩人
現今合和村的受訪者,多數認為祖先來自漳州,甚至以漳州的後裔自稱,不認為自身有平埔的血緣,甚至在宗教信仰上,宣稱自己是佛教徒,僅有少數人願意自稱東螺社人或是巴布薩人。有的受訪者,甚至以身體的特徵、族譜、語言、參與的活動、法事等,來證明自己是漳州人。然而合和村有個獨特的現象,是年長的婦女對於草藥的辨識,比起其他田野地還展現更多的興趣,尤其環桃山廟附近的婦女,多少都可以談一些草藥與功效,甚至家裡也有草藥的種植;而桃山廟裡也有一群女性的志工,聊天的主題環繞草藥為中心,但也擔心衛生所找麻煩,會以各家庭祖傳的青草茶來稱呼這些藥方。每次桃山廟乩童的辦事、派藥方,就是村裡的大事,婦女們會群聚討論,神明如何根據體質等差異來開藥方。然而乩童的開藥方辦事,隨著醫事法瞬間被禁止,所有的辦事已不開處方,接近停辦狀態。
傳統的巴布薩,是女性的祭儀人員,具豐富的草藥知識
位在老街的中藥鋪表示,以前乩童派藥時,會有中藥材和草藥,藥師對草藥不熟,還特地到桃山廟找乩童的筆生學習草藥的種類與療效,甚至學習處理方式。民眾以前從乩童手上拿到藥單,除了找中藥房取藥材,也會找青草店,二水街上的青草店經營者,原本在廟裡擔任筆生,因跟隨乩童而累積相當豐富的草藥知識。以巴布薩人來說,草藥知識是由女性進行傳承,而女性的法師搭配法術,是傳統的治病方式。目前在二水的女性法事人員只剩下一位,這位主要替小孩收驚,早期有擔任產婆,懂得關於嬰幼兒、婦女病等的相關法術,所受的訓練除了家裡的女性長輩指導,也包含佛、道教的坐駕、爬刀梯、持咒等。但是當地人認為,僅處理簡單的家常小兒問題,不被認為具有和尪姨一樣的能力。傳統的巴布薩,是女性的祭儀人員,具有豐富的草藥知識,在中醫、西醫尚未進入臺灣的年代,草藥做為各地治病的方法,而相關的儀式,是搭配草藥的運用;但隨著漢化,屬於整體部落的儀式消失,原本的女性祭儀人員的角色也逐漸縮小。
現代化的衝擊,傳統儀式與認知逐漸地消逝
儀式通常是地方保留古早傳統最多的一環,但是合和村裡,傳統的儀式卻是由漢人的乩童在執行,這個現象與巴布薩人土地的流失、語言的消亡、人口的遞減等緊密鏈結,也是漢化造成的結果。由於在地的婦女保留對於草藥的使用與知識,即使是不完整,某種程度來說,表面上東螺社人不復見於二水,實際上卻透過對於傳統草藥的認識在自我表述。然而現今當地婦女對草藥的知識,掺雜很多外地的觀念,再加上生態變遷、當地環境的改變,能被辨識與利用的草藥與以前不同,因此當地婦女展現在草藥的知識,也逐漸在轉變,年輕一輩對於草藥的認識又不如年長的女性。這個現象在許多部落或族群也都可見到,隨著現代化,傳統逐漸地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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