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德克族織接的過去與未來


張貴珠與張鳳英母女致力於推廣賽德克的傳統織布。(圖/廖紫均)

賽德克族的織布技法中, Puniri 挑經技法被視為具體的傳統象徵,臺灣其他的原住民部落並沒有這種技術,因此被登錄為文化資產。這個技術多半施作在盛裝,因其技術的困難,成為每位賽德克的織女們,必須面對的學習挑戰。

賽德克族(Seediq)的歷史與現況

賽德克族(Seediq)現今主要居在南投仁愛鄉,部分移居至南投國姓鄉、花蓮縣等,因祖靈信仰 Utux 及紋面等習俗原被歸為泰雅族(Atayal)亞族, 2004 年東部賽德克人以「太魯閣族」正名成功, 2008 年賽德克族經正名運動後名稱正式確立。相傳祖先是從樹根誕生的,而這個樹根長在中央山脈的白石山上,因此白石山被認為是其發祥地。由於語言的差異,賽德克族可分出 3 種語系:太魯閣群(Sejiq Truku)、都達社(Sediq Toda)、德克達雅群(Seediq Tgdaya),以濁水溪上游一帶為腹地,並建立 7 個村 12 部落。

泛泰雅族織布文化的傳承與意義

早期科博館內的賽德克織品,多被登記在泰雅族之下,現今以泛泰雅的名稱作為稱呼,由於彼此之間有往來,文化風貌上也有相似之處。織布是泛泰雅裡彰顯女性社會地位之重要依據,在沒有文字紀錄的年代,織作學習全憑觀摩與記憶,婦女需透過實際操作對此技藝熟悉,也需不斷的鑽研精進。整體織布文化與祖靈信仰和社會秩序的實踐有關,會織布者才可以在臉上紋面,死後經過彩虹橋與祖先相聚,倘若不善織布,無法見到祖靈。織布在泛泰雅社會,是女性成熟且具有生產能力的象徵,服飾的製作隱喻對於家戶的照顧與保護,而紋面是將這樣的責任更加強化和彰顯。

女性的一生從實際參與苧麻的種植與處理,和透過模仿以學習各種染料的處置方式,將生活經驗建立在織布文化上。過去織布技術多為女性親屬間以口述、實際操作來學習與傳遞。若家族中無善織者或想提升織藝,需以物品或金錢為謝禮,向其他善織的女性取得技藝。這種狀況多發生在嫁進來部落者,因為對某些技法不熟,需要向部落的耆老學習。在泛泰雅社會裡,女性的織布活動被拿來與男性的狩獵類比,女性透過織布完成此生主要的義務與責任。

張貴珠與張鳳英示範苧麻的採收與處理。(圖/廖紫均)
張貴珠與張鳳英示範苧麻的採收與處理。(圖/廖紫均)

外來影響對泛泰雅族織布文化的變遷

雖說織布技法在泛泰雅相當重要,但是不同地區與外界接觸的時間點有差異,外來的羊毛、棉布、漢衫等傳入,也影響到穿著。例如與漢人接觸較早的女子改穿斜襟、盤釦與窄袖鑲邊的棉質漢衣,男子也有著漢服的現象。各地區也因其接觸者眾,織品的色彩越來越多。以賽德克為例,賽德克族崇尚紅色,不論男、女衣飾以紅色紗線織成。因傳說中惡鬼懼怕紅色,所以族人喜將衣服染成紅色,具有保護、驅鬼作用。日治時期日人引進大量印花棉布,女裝上衣多以棉質花布進行拼縫,形制特別之處在於胸前有倒 T 字型之貼片,織作時以花布為底,並在上面貼縫紅布,另外在紅布上縫上手織之窄織帶,這種是屬於外出穿的服飾,而日常的工作服是另一款,其布料裁製並未貼縫其他布料或織帶。

張貴珠身著採用外來棉布製作的盛裝。(圖/廖紫均)
張貴珠身著採用外來棉布製作的盛裝。(圖/廖紫均)

賽德克族的傳統盛裝與織法

然而賽德克族的傳統織法,仍被運用在傳統盛裝,例如女子服飾上半身內穿著長袖短版上衣,外有胸兜,下半身穿著片裙,並繫上腰帶,膝蓋下方有綁腿布,搭配飾品有耳飾、頸飾及腕飾。而男子服飾完整穿著為頭戴藤帽,上半身穿著長袖上衣,下半身只穿著遮襠布,隨身配刀、長毛菸草袋,以及耳飾、頸飾、腕飾等,在平時,還會多加披肩。織紋上喜用菱形紋,用經挑、緯挑或是斜紋織來組構菱形紋,片裙的布料較厚重,上面會綴有鈕扣或鈴鐺。比對遷移到東岸的太魯閣族,以白色織紋為底部,與同為南投地區的泰雅族,服飾顯然有極大差異。

傳統賽德克族的男、女盛裝,攝於南投自然史館。(圖/廖紫均)
傳統賽德克族的男、女盛裝,攝於南投自然史館。(圖/廖紫均)

賽德克族織布技法的獨特性與文化價值

賽德克族在織布技法上,其經挑技法,有地域上的特殊表現。挑織在其他泰雅支系都可見到,但多以緯挑或浮織的方式呈現,賽德克經挑 Puniri 技法被登錄為重要的文化資產,被視為最高級的挑織技法。 Puniri 織作時以緊密挑經技法,表現多重菱形浮紋為其特色,織作時視所需的菱形紋複雜度,採取合宜數量的分隔棒與綜絖,再加上用挑花棒挑織經線,緯線完全為浮經包覆,這個技法織作的服飾多用在盛裝。由於被挑起來的經線,形狀似米粒,俗稱為米粒織(mini)。

經挑Puniri,又稱米粒織。(圖/廖紫均)
經挑 Puniri ,又稱米粒織。(圖/廖紫均)

賽德克族的多樣織布技法

賽德族其餘的技法,如平織、斜紋織、緯挑、浮織,在泰雅的其他支系皆可見到。平織是兩組經線輪流入緯線,交織產生密度,是泛泰雅常見的技法,用於披肩、蓋被、長衣等,平織技法普遍出現在臺灣原住民的服飾。斜紋織是透過經線和緯線的交錯,以 3 支分隔棒、 3 支綜絖棒與一把棒刀,形成 4 片綜絖,與順穿法造就的左斜與右斜搭配的山形紋,構成菱形紋。菱形紋是不同斜紋方向的組合,在泛泰雅的服飾裡,被稱為祖靈的眼睛,象徵祖靈的注視與護佑,斜紋織遍及日用的服裝與蓋被。有說法為山形紋「《」或「<」則被詮釋為祖先遷移的路徑,而運用直線交叉圖紋「X」則代表舂米的臼、杵。

賽德克族的斜紋織。(圖/廖紫均)
賽德克族的斜紋織。(圖/廖紫均)

賽德克族浮織技法的應用與傳承

浮織技法或是緯挑,常見於其他泰雅的支系,並常用在袖口或是衣服的下襬,用來彰顯該件服飾的獨特,甚至是婚禮的禮服。以賽德克男性的服裝為例,白色平織紋布上袖口或是斜邊以紅色毛線夾織浮緯,搭配黑色線條裝飾成點狀紋或線條紋,再以貼縫或接縫方式縫於服飾上。浮織是寬度拉長的緯挑,常用在底組織為平織,以緯挑方式構成菱形紋,賽德克族裡較少將緯挑技法用在斜紋織上,這兩種技法多被應用在服飾上。

賽德克族歷經清末、日治、光復後迄今,傳統的編織技法仍延續,雖說曾因故在日治時期幾乎中斷,但光復後因美籍馬利諾會的莊天德神父,引進直立式織布機到部落,改善當地的經濟狀況,當地的織布技法便開始逐漸回復。許多當今 70 歲以上的長者,年輕時,他們都曾經歷過將織好的布,送到日月潭販售,以賺取更多收入的時期。而 1990 年代政府大筆的投入資金,鼓勵部落婦女學習織布,更讓這種風潮帶到高點。現今文資傳藝仍在部落持續推展,部落內的耆老配合縣政府或鄉公所開辦研習課程,將這些珍貴的技藝傳習給年輕的織女。

張貴珠與張鳳英母女致力於推廣賽德克的傳統織布。(圖/廖紫均)
張貴珠與張鳳英母女致力於推廣賽德克的傳統織布。(圖/廖紫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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