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世界的小小縮影，科博館珊瑚缸要告訴你的精彩故事

圖 / 趙世民提供

珊瑚綜合缸，物種多，生態複雜

科博館地球環境廳二樓芸芸眾生的珊瑚展示缸是一個綜合缸，裡面有許多珊瑚礁生物。海綿、石珊瑚、軟珊瑚、海葵、小海星、海膽、海參、陽燧足、珊瑚礁魚類…..。綜合缸展示比較有挑戰性，物種多，生態複雜。裡頭有生產者（藻類），有消費者（魚類、海膽）。有捕食、有逃亡。有寄生，有共生。我把研究的生物養在裡面，既可以觀察，又可以展示，一舉兩得。這綜合缸中常發生有趣的小故事……。

笑看刺冠海膽展雄風，你來我往精子戰！

這兩隻刺冠海膽已經是阿公級，飼養超過10年了，還是生龍活虎，完全沒有老態，常在光天化日之下，爬到珊瑚身上大啃珊瑚組織。遺憾的是，這兩隻海膽都是公的，當王老五已經很多年了。8月中旬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隻海膽按奈不住，由頂端排放白色精子，但量很少，好似一縷白煙，正巧被我撞見。另一隻海膽在缸子的對角，牠偵測到老朋友排放精子，竟也一起排放起來。第一隻豈肯服輸，排出更多精子，這次像小火山爆發。2隻海膽在缸子對角一來一往，演出精子大戰。我在缸旁看得差點哈哈大笑，缸子裡又沒有母海膽，何苦來哉！

幾年前我研究墾丁海域海膽的生殖，發現公海膽在生殖季會在海底快速爬行，一邊走一邊找老婆，牠會試探性排放少量精子，目的是誘導周圍成熟的母海膽排卵。當海中只要有一隻母海膽被誘導排卵，周圍的一大群公海膽就會爭先恐後，同時排放大量精子，頓時整片潟湖的海水白茫茫一片，因為時間在5月，我戲稱為「潟湖五月雪」。雄海膽瘋狂排精，目的是希望自己的精子可以成功的和卵受精，在生態學裡這叫「雄性的生殖競爭」。

我把這個有趣的觀察說給志工們聽，他們笑說：「你怎麼這麼殘忍、這麼沒有同理心，光棍一打10年。怎不抓2隻母的，一夫一妻，做做功德也罷！」。我說:「嗯，各位有所不知，海膽雖是雌雄異體，但外觀無法分辨雌雄，我怕到時候水族缸中變成4個王老五，精力旺盛，一天到晚打群架」。

誰能解惑 : 為什麼牠的肛門長在頭頂上？

每次看到刺冠海膽的屁屁（肛門孔），我心中總有千百個疑問，「為什麼肛門要長在頭頂上？如此一來，上大號時總把全身弄得髒兮兮！」這實在太不合演化學的理論。

刺冠海膽的身體是圓球形，嘴巴長在貼近海底這一面，剛好在正中央，可是肛門卻在正上方的中心點。一上一下，在相對的位置。海膽上大號時，排出的大便就拉在自己頭頂，然後慢慢流下，把自己弄得奇髒無比，你可以想像這畫面嗎？拉出的穢物從你頭上灑下，落在你嘴巴周圍，你還可以大吃特吃，一點都不難為情。從演化學的觀點來看，這不合乎邏輯，因為要花許多精力來清潔身體，為什麼不長在身體側下方或下方？你知道要將那玩意兒從頭頂噴出，要費多少勁？使多少力？試問，如果倒立，你拉得出來嗎？不信？你試試看。

如果只是刺冠海膽一種如此，那也就罷了，然而偏偏有一大類、數百種海膽都是如此，所以這不是特例，是通則，更令人不解。我至今尚未有令人滿意的合理解釋，值得好好研究。

細紋梯形蟹是萼柱珊瑚的好房客，會保護屋主，免受天敵棘冠海星啃食

7月的一個下午，我將一顆漂亮的萼柱珊瑚從馴養缸移到展場的大珊瑚缸，這顆珊瑚身上住了一隻漂亮的淡紫色共生蟹，名叫細紋梯形蟹，漂亮極了。我看過一些影片，這種共生蟹會保護牠的屋主，以避免被天敵棘冠海星啃食。當棘冠海星爬到珊瑚身上時，共生蟹會用螯夾斷海星的刺和管足，或剪下海星的胃。這顆珊瑚有共生蟹保護，我想水族缸這兩隻兇惡的刺冠海膽應該對牠莫可奈何。另一顆萼柱珊瑚可就慘了，牠沒住梯形蟹房客，被海膽啃得慘不忍睹，珊瑚末端都露出白色的骨骼。兩相對照，就顯現出共生蟹的重要。其實這結果對珊瑚缸生態也有一些好處，因為海膽會拉出很多珊瑚沙，補充水中的鈣質和底沙，但缺點是珊瑚傷痕累累，展示缸的視覺感受不太好。

珊瑚和共生蟹是共生關係的一個很好例子，珊瑚有了貼身保鑣，共生蟹也有可以躲藏的家，彼此互利共生。

蕩皮參，造就了缸底的一抹白

這個展示缸裡有2個盡職的清潔人員，名叫蕩皮參。牠們可是大有來頭，是我博士論文的研究材料。蕩皮參以珊瑚沙為食，消化其間的微生物、細菌及有機物。說得白話一些，牠們的角色就像清道夫一般，為珊瑚缸淨化底沙。有趣的是，牠們不會咬碎沙子或分解沙子。牠們將髒的沙子吞入，將乾淨的白沙排出，並不會改變沙子的顆粒大小。這個缸子有這麼乾淨的白色底沙，都是牠倆的功勞。但我對牠的族人們充滿歉意，因為自從揭露蕩皮參清道夫的角色之後，牠們就倒大霉了，坊間水族館的海水缸頓時都多了幾隻蕩皮參，牠們成了外勞家族。

海參還有一個特性，因為沒有骨頭，所以不會有骨瘦如柴的憔悴身形。如果底沙不夠營養，牠們會越變越小隻。營養充足時，身材肥肥胖胖像條大黃瓜；營養不良時，像條乾扁的小黃瓜。海參的英文Sea cucumbers意思就是海黃瓜。我常在缸子旁看著牠們，心想：這兩隻海參已經超過10年了，在海參界已是祖父級了， 牠們應該功成身退、告老還鄉了。你們想念大海嗎？想念族人嗎？下個月派博物館採集車，我親自送你倆回南部故鄉。

到科博館觀賞，不鼓勵一般民眾飼養珊瑚礁生物

珊瑚礁生物雖然美麗，但珊瑚缸的養護有一定難度，我們不鼓勵一般民眾飼養珊瑚礁生物。原因是除了必須具備海洋生態專業知識外，昂貴的成本也是原因之一。這個珊瑚缸雖然已展示近20年，但功能像是我實驗室的實驗缸一般。我的許多研究靈感及研究成果都是在這展示缸蘊釀。最後，感謝本館許多優秀志工多年的協助養護（珊瑚缸的故事(一)請參閱館訊第38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