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紅毛猩猩:突破觀影與談經驗!


圖 : 鄭明倫、網路圖庫(Creative Commons = CC) 提供

臺灣野望影展映後與談,邀請專家、達人、學者分享經驗與觀點,或延伸補充相關內容。筆者2020年獲邀在不同單位與談3部影片,其中在臺灣博物館與談的「拯救紅毛猩猩」,準備過程中感觸良多,在此跟讀者分享。(圖/博學多文)

紅毛猩猩英雄:女獸醫成立國際救援中心!

本片是2018年BBC拍攝的紀錄片,敘述印尼加里曼丹(Kalimantan)的民間組織(NGO)救援當地紅毛猩猩的故事,主要的敘事者是獸醫師Karmele Llano Sánchez博士。片中有紅毛猩猩被盜捕(poaching)、樹倒林燒、家園被毀、母死子離、猿人衝突,以及救援過程中的種種困難與成果等情節,充滿張力,讓人悲傷卻又感到些許希望。與談前做了不少功課,光瞭解這位西班牙籍的Sánchez博士的經歷就有很多啟發。她在西班牙和澳洲學習獸醫,2003年25歲時自願來到印尼參與野生動物救援與復育中心的工作,過程中結識許多當地有志之士,因此共同發起了一個救援靈長類的NGO,國際動物救援組織(IAR)於2007年主動與其接觸,提供經費在爪哇(Java)的茂物(Bogor)成立首個懶猴(slow loris)和獼猴的救援中心;2009年Karmele在加里曼丹首度參與紅毛猩猩的救援,也就是片中提到被棄養的JoJo,讓她下定救援紅毛猩猩的決心。2013年IAR援例在加里曼丹建立首座紅毛猩猩的救援中心,正是本片主要的拍攝基地。25歲時隻身在海外,自願投入困難的野生動物的女性獸醫,建立並經營國際的救援中心,這些經歷和本事對臺灣學生來說簡直是神人。有時候我們會想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有多大,這或許該問我們的教育給了學生怎樣的視野和能力。

紅毛猩猩一郎與圓山動物園的悲傷故事

紅毛猩猩曾經跟臺灣有深刻的淵源。日殖時期(1896-1945),日本本土和殖民地境內有過唯一一隻紅毛猩猩,名為一郎。他在1925年3月出生於加里曼丹西南角的Sukadana,不久就被當地日本醫生買下,同年轉贈給臺北醫專(臺大醫學院前身)校長、即是奠定臺灣近代醫學教育的堀內次雄博士。起初養在師範學院裡,後來送到圓山動物園。不久,英國和荷蘭殖民政府都禁止紅毛猩猩輸出,所以就更加珍貴。成年的一郎臉上長出巨大的肉頰,這是雄性身體狀態良好的指標。牠在1936年的動物大賽中奪標,獲得大阪動物園的表彰狀,證明牠在日本的五大動物園裡崇高的地位,成為高人氣的明星動物之一,但園方想幫牠找個伴的計畫一直落空。不過因為受到長期的禁錮,1940年時一郎已經出現樣板行為和較強的攻擊性,傷過飼養員。太平洋戰爭中後期,當局擔心盟軍的空襲會讓動物園裡的動物逃脫傷人,因此在1943年12月進行「猛獸處分」,將許多猛獸電死或槍決。一郎的「帝國唯一」身分讓牠逃過此一劫厄。園方加強了獸欄,從一重變兩重,避免空襲中動物脫逃,還設了石造防彈壁加強保護。不過戰爭末期連人都吃不飽,動物園動物的狀況更加悲慘。一郎終究在1944年病死,由標本剝製師古平氏製成標本。1970年代圓山動物園設立標本館,裡頭便有一郎的標本,小時候看到牠大大、圓圓、黑黑的臉令人印象深刻。可惜保存狀況不佳,查到的資料說到木柵動物園搬遷時已經破舊不堪,結果被送去了福德坑…..。

日殖時期圓山動物園的紅毛猩猩:一郎(臺北市立動物園)
日殖時期圓山動物園的紅毛猩猩:一郎。(圖/臺北市立動物園)

揭開保育黑歷史!臺灣曾為全球第三大紅毛猩猩國家?

大戰之後,臺灣許多動物園又引進了紅毛猩猩。但是1980年代中後期到90年代初在臺灣錢淹腳目的背景下,民間興起一股飼養熱,大量紅毛猩猩寶寶被走私來臺,數量估計高達一千,甚至三、四千隻,臺灣被戲稱是世界第三多紅毛猩猩的國家,背負走私、虐待、傷害野生動物的國際罵名。紅毛猩猩的育幼期是人類以外所有大猿裡最長的,小孩會跟著媽媽一起生活7-8年,因此這些走私來的寶寶幾乎都是母親被打死才能獲得的孤兒,走私過程中死亡十之七八,背後對族群的傷害數倍於此。紅毛猩猩的嬰兒或幼童期的稚氣模樣很「討喜」,但5歲左右就有差不多等同於一個成人般的力氣,越來越不「可愛」,於是被大量棄養,流落到遊樂園、動物園或收容所,或瘋或疾或殘或死。屏東科技大學的野生動物收容中心迄今尚有16隻紅毛猩猩,都是當時留存下來的「資深房客」。雖然注定終老異鄉,也只能盡力補償人類自私無知對牠們所做的傷害。科博館也蒐藏著多副紅毛猩猩的骨骸皮毛,都是這個時期所留下。收容所一隅有一座原本放置在英國Monkey World的猩猩造型立牌,上書”…We also need to save our friends who are dying in Taiwan.”(我們也需要拯救那些在臺灣垂死的同伴)。很多年輕讀者可能不知道臺灣曾有這些保育黑歷史,我們也曾經那般「有錢而野蠻」過,例如當街宰殺老虎販賣,走私大批象牙、犀角買賣。1994年美國援引培利修正法案(Pelly Amendment)制裁臺灣,才讓政府、立法機構與民間在保育工作與思想上加緊步上現在的軌道,查緝走私、立法保護野生動物,積極回應華盛頓公約(CITES)。在準備與談時有很多既視感和理解,也感慨萬千。

紅毛猩猩育幼時間極長,母親和小孩關係緊密 (Pixabay, CC)
紅毛猩猩育幼時間極長,母親和小孩關係緊密 。(圖/Pixabay )
紅毛猩猩寶寶很像人類的小孩,卻為牠們帶來悲慘的命運(Pikist, CC)
紅毛猩猩寶寶很像人類的小孩,卻為牠們帶來悲慘的命運。(圖/Pikist )
新竹市動物園的「猿瑞」貝比也是來自民間走私後轉送,於今年年初過世。動物園決定將其製成標本繼續陪伴市民,以發揮教育功能,本館與該園合作拍攝了標本製作過程的影片(Wikimedia CC)
新竹市動物園的「猿瑞」貝比也是來自民間走私後轉送,於今年年初過世。動物園決定將其製成標本繼續陪伴市民,以發揮教育功能,本館與該園合作拍攝了標本製作過程的影片。(圖/Wikimedia )
館藏的婆羅洲紅毛猩猩幼體頭骨標本
館藏的婆羅洲紅毛猩猩幼體頭骨標本。(圖/鄭明倫)

亞洲僅存大猿生存岌岌可危!

紅毛猩猩是目前亞洲僅存的大猿(人類不算的話)。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把牠們與黑猩猩類和大猩猩類歸類成猩猩科(Pongidae),「不當人看」,但在1990年代逐漸揚棄此一概念,而依據譜系關係將猩猩類和人類(包含現生與化石種類)歸併為人科(Hominidae),紅毛猩猩隸屬於紅毛猩猩亞科(Ponginae),現生只剩Pongo一屬,其他的猩猩與人則納入人亞科(Homininae) (圖6)。早期將所有紅毛猩猩視為同一種,分為婆羅洲亞種(P. pygmaeus pygmaeus)與蘇門答臘亞種(P. pygmaeus abelii)。1990年代分子序列證據支持兩者有明顯分化,乃被提升成為兩個種,而婆羅洲有3個分化的紅毛猩猩族群則被視為P. pygmaeus的亞種。2016年科學家又發現蘇門答臘島(Sumatra)的Toba湖以南所棲息的族群跟以北的蘇門答臘紅毛猩猩竟有明顯的遺傳差異,而前者反而跟婆羅洲紅毛猩猩在譜系上比較接近,於是將其命名為第3個物種:塔巴努里紅毛猩猩(P. tapanuliensis)(圖7)。然而這第3種紅毛猩猩卻在剛被發現後就面臨嚴峻的生存威脅:水庫興建。我們將在後續的文章中討論紅毛猩猩所面臨的各種困境與威脅,和在救援保育概念上的改變。(續)

現生人總科靈長類分類、多樣性與分布,紅毛猩猩為人科下的紅毛猩猩亞科。人科的8種通稱為大猿(great apes)。
現生人總科靈長類分類、多樣性與分布,紅毛猩猩為人科下的紅毛猩猩亞科,人科的8種通稱為大猿。(圖/great apes)。
(左起)婆羅洲紅毛猩猩、蘇門答臘紅毛猩猩、塔巴努里紅毛猩猩,這些具有巨大肉頰(flange)的是優勢的成熟雄性(Wikimedia CC)
(左起)婆羅洲紅毛猩猩、蘇門答臘紅毛猩猩、塔巴努里紅毛猩猩,這些具有巨大肉頰(flange)的是優勢的成熟雄性。(圖/Wikim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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